纯白囚牢_第8章:情感的馴化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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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8章:情感的馴化 (第1/1页)

    

第8章:情感的馴化



    純白空間裡的空氣凝滯如膠,唯有藥瓶與玻璃杯輕碰的脆響劃破寂靜。傅凜垂眸看著掌心的白色藥片,動作精準得像實驗室裡的滴定cao作。許昭韞蜷在寬大的絲絨椅裡,過長的睡袍袖口掩住她緊抓膝蓋的手指,關節透著用力過度的青白。

    「張嘴。」他的聲音像醫療器械般平滑。

    她睫毛顫了顫,喉頭無聲滾動。殘存的抗拒在舌尖凝成苦澀,身體卻先一步順從地仰起臉。藥片滑入喉管的瞬間,溫水緊隨而至,沖刷掉所有可能殘留的掙扎。傅凜的指腹抹過她唇角水漬,動作像擦拭珍貴瓷器。

    「很好。」他收走水杯,目光掃過落地窗外被金屬柵欄切割的天空,「今天允許妳在露台散步十五分鐘。」

    這便是新秩序的準則——服從換取微小的「恩賜」。她沉默地跟隨他穿過長廊,赤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,每一步都精確踏在他影子覆蓋的範圍內。當微風拂過露台攀緣的常春藤時,她下意識伸手想觸碰葉尖的晨露。

    「那些植物有蟲。」傅凜的聲音從背後傳來。她指尖猛地蜷縮,迅速收回貼在身側,彷彿犯下大錯。他卻走近,手掌覆上她頭頂,緩慢梳理她散落的長髮。「靠近我就好,昭韞。外面的一切都不乾淨。」他的指尖纏繞一縷髮絲,力道輕柔卻不容抽離。她僵硬地點頭,將臉埋得更低,鼻尖縈繞他身上雪松混著消毒水的氣息。

    夜晚是馴化的深水區。

    當她因夢見調色盤上濺開的靛藍而喃喃「顏料用完了……」時,傅凜會立刻切斷房間光源。黑暗如實體般壓下來,剝奪視覺的同時放大聽覺——她聽見自己失控的心跳,聽見他平穩的呼吸聲在床畔監測。直到她顫聲說出「我錯了」,床頭燈才會重新暈開一小圈昏黃的光域。

    而當她清晨主動將熱茶擺成他習慣的45度角時,他會允許她多翻一頁空白畫冊——儘管畫筆早已被換成無害的絨毛書籤。

    依附感在懲戒與獎賞的夾縫裡滋生。某個雷雨夜,閃電劈開窗簾縫隙的剎那,她竟本能地朝傅凜的方向縮了縮。他沒有擁抱她,只是將手掌平貼在她因恐懼劇烈起伏的背脊。掌心溫度穿透薄衫,像焊槍烙下無形的印記。

    「雷聲傷不到妳,」他的聲音壓過隆隆雨幕,「能傷害妳的,只有離開這間屋子的念頭。」她將臉埋進枕頭,任由他的話語和雨聲滲入意識深處,沖刷出嶄新的溝壑。

    轉折發生在一個沒有預兆的凌晨。許昭韞在夢境邊緣浮沉,林薇戴著向日葵耳環的笑臉驟然逼近,鮮活得讓她胸腔悶痛。她驚喘著睜眼,淚水已浸透枕面,名字脫口而出:

    「林薇——」

    話音未落,床頭燈刺目亮起。傅凜坐起身的剪影像座陡峭山崖,她瞬間蜷成繭狀,等待慣常的黑暗或藥片。但他只是靜靜看著她,直到她哭到力竭抽噎,才忽然伸出雙臂。

    「過來。」不是命令,是深淵的邀請。

    許昭韞僵住,淚水懸在下頷。長期的藥物蠶食與恐懼訓練在體內拉鋸,最終殘存的求生本能壓垮了最後的猶疑。她像尋求巖縫庇護的藤蔓,緩緩挪進他懷裡,彷彿渴望成為這牢籠中唯一被許可生長的生命。傅凜的手臂收攏,她未乾的淚痕蹭過他絲質睡衣的前襟,留下深色痕跡。他的手掌貼著她後頸,指尖陷入髮根,低語如咒文:

    「夢是虛假的,醒來看著我,這裡才是真實。」

    懷中的軀體從僵硬到癱軟,抽泣漸弱。漫長的幾秒鐘後,許昭韞閉上眼,濕漉漉的臉頰更深地埋進他肩窩,手臂遲緩卻確定地環住了他的腰。這個擁抱生澀如剛組裝的機械,關節處卻透著獻祭般的馴順。傅凜感受著懷裡軀體細微的顫抖平息,嘴角在陰影中牽起一道冰涼的弧度。

    馴化的齒輪,終於在淚水與擁抱的潤滑下,穩穩咬合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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